酒神戴歐尼修斯(Dionysus):在戴歐尼修斯的傳說中,酒神來自Lydia,釀酒師的技藝也從那而來。
馬其頓(Macedonia)是崇敬神祈最重要的地區之一,這兒也認定戴歐尼修斯的傳統。尤里比底斯(Euripides)於馬其頓王廷最後的作品:
「⋯那兒有兩個神靈,年輕的王子,人世先值得被提起的。
狄蜜特(Demeter)得到了命名;她是大地之母 – 汝將喚她的名!
她滋養人們的骨幹,那毫無粉飾養分的物質。
來到讓她臻至完美的第二部分,塞墨勒(Semele)孕育的力量。
他發現了,隱藏在葡萄的充沛汁液。
他讓人們的心靈朦朧、遠離悲痛,葡萄藤提升了他的地位。
他捎來睡眠,讓焦躁的日子沉入靜謐的遺忘。
有什麼方式,讓人哀痛的心,只透過遺忘而救贖?
是的,成為神,他的血先於獻祭之神。或因他的緣故,我們受到了祝福⋯」
來自Lydia的神 – 戴歐尼修斯的傳說,以及釀酒師的技藝;事實上,這具有歷史的準確性,但比尤里比底斯早好幾千年發生。
關於葡萄酒如何傳到希臘,曾經存在延續3,000年的口說傳統嗎?如果是,這會是令人震驚的一件事。
「對比戴歐尼修斯與耶穌基督,是很吸引人的。」
戴歐尼修斯是神明,祂的崇拜是種自由表現與沉溺。由大地之母聖靈感孕的戴歐尼修斯,成了春天與再生的象徵。偽裝的宙斯(Zeus)誘姦了凡間處女塞墨勒,並讓她懷上了戴歐尼修斯。當宙斯善妒的妻子赫拉(Hera)得知這件事,她要求宙斯展現自己於塞墨勒面前,以便愚弄她的對手。當宙斯完全展現光輝於塞墨勒時,她立刻被這一幕的威力燒成灰燼。但宙斯由塞墨勒的子宮,拯救了尚未出世的戴歐尼修斯,並切開他的大腿,提供新的子宮孕養戴歐尼修斯。戴歐尼修斯因此生於俗世的處女,又是神之子;他又是重生的象徵。戴歐尼修斯與耶穌基督故事的相似性,讓人印象深刻。
戴歐尼修斯除了是酒神,也是豐饒與劇場之神。戴歐尼修斯常與薩堤爾(Satyrs;半人半羊的生物)及喜利尼(Silini;半人馬)相伴,這常被描述為神聖相伴。即使今日,戴歐尼修斯依舊是葡萄酒的象徵,而他的羅馬對應神 – 巴克斯(Bacchus),常在藝術與文學的歷史上被描述。
古希臘人透過含葡萄採收等重大事件的盛宴,榮耀戴歐尼修斯。榮耀戴歐尼修斯一個最重要的慶典,便是於二月慶祝的「花月節」(Anthesteria)。
具儀式意味的花月節慶典,內容包含了行列行進與飲酒競賽。有些參與者必過度沉溺於此,這名字因成了「麻醉」(anesthesia)的字根。戴歐尼修斯主要的慶典只限於女性,並是在荒郊的狂野派對。這可能對受壓迫的女性,是種跳脫社會的方式。
古希臘的女性沒有任何權利,她們的生活普遍限制於家庭。除非披上面紗,她們不被允許外出。即使在住家接見訪客,也要保持隱密。
古希臘的葡萄酒
希臘葡萄酒 – 一段歷史
「⋯最初,她拿出一張裝飾相當精美的桌子,有拋光的表面,與鋼青色的桌腳。桌子上放了一只黃銅的托盤,盤上有引起口渴的洋蔥、蜂巢與小麥製的神聖餐點。這些東西附近,她放上一只高貴的大酒杯,這酒杯有黃金飾釘印記,是古代族長由家鄉帶來的。酒杯有四個手把,每個手把有兩隻張嘴的金色烏龜,在那之下的另外兩隻,則形成了底座。另一隻手幾乎無法抬起大酒杯,涅斯托爾(Nestor)卻輕鬆舉起了它。如女神般公正的女僕,混合著Pramnian葡萄酒,黃銅粗銼摩擦得嘎嘎響。一塊山羊乳酪,從上方撒滿白色麵粉,請求他們飲用⋯」- 荷馬(Homer)《伊利亞德》(Illiad)第九書,頁628-641
希臘的葡萄種植可能早於西元前4,000年。世上最早發現的釀酒廠,於西元前2,000年克里特(Crete)的Archanes。荷馬(西元前1,500年)描述希臘的許多城市與地區,採用如「葡萄藤覆蓋的Epidaurus」等形容詞,印證了葡萄酒生產的傳統。
希臘的許多城鎮與地點,名稱也與葡萄酒有關係:Oenofyta、Oenoe、Oenotria(”oenos”在希臘文意指葡萄酒)。古希臘人將葡萄種植與生產葡萄酒,提升成一種藝術的形式;葡萄酒同時是飲料,也是藥物。他們視葡萄酒為生命中的不可或缺,葡萄酒成了神話、傳說與儀式的主題。神明本身象徵著葡萄酒,反之亦然。如同凡人從葡萄榨出葡萄酒,凡人也可由神明處汲取幸運。
大量的藝術證據指出,葡萄酒用於宗教儀式。早期可能受克里特的影響,也影響到同時期的Thira(即今日的聖托里尼(Santorini)),葡萄藤與葡萄被描繪在這兒的陶器上。古代世界傳奇的聖托里尼葡萄酒,樂見它們享名於今日的世界,只不過已是3,000年之後。
「線形文字B」(Linear B)被解譯之後,我們認識到,葡萄酒在邁錫尼文化(Mycenaean Culture;西元前1,600-1,150年)中也很重要。這些書寫的記錄有許多地方與葡萄酒有關,包含葡萄酒、葡萄園,以及顯然是葡萄酒商賈的字眼,更不用提對戴歐尼修斯的隱喻。四處流傳的邁錫尼陶器,這些發現顯示出,希臘人已出口葡萄酒至中東、埃及、西西里與義大利南部。
雅典人在古典時期(西元前五世紀)主掌了該地區的貿易,我們在愛琴海(Aegean Sea)、黑海(Black Sea)甚至多瑙河(Danube),看到有關他們葡萄酒的證據。北希臘的生產商(包含所有北愛琴海的島嶼),壟斷了這個部分的葡萄酒生意。不過,當他們的殖民地沿地中海拓展至其它地區時,這些殖民地便開始出口自己的葡萄酒。來自馬賽(Marseille)的雙耳瓶(amphora),發現地遍及整個南法海岸。
古希臘文學提到,古典時期最好的葡萄酒來自北部與東部的愛琴海島嶼(薩索斯(Thasos)、列斯伏斯(Lésvos)、希俄斯(Chios)、薩摩斯(Samos))、馬其頓(Macedonia;特別是Chalkidiki),以及幾乎整個色雷斯(Thrace)。其它的競爭區域,則包含了奈克索斯(Naxos)、斯科派洛斯(Skopelos)與科斯(Kos)等島嶼。古希臘的葡萄酒採用四種特徵分類:甜、蜜、熟、軟;每個種類有各自的用途、匹配的食物與愛好者。
這多種葡萄酒的描述,具有如實的灼見,諸如”ariousios”(嚴肅、專橫的)、”glixi”(葡萄漿)、”prodromos”(早熟、早)、”protropos”(釀自未被踩踏的葡萄)、”aftitis”(自家釀造與純粹)、”amphios”(敗壞、品質有問題的)。我們在現代的葡萄酒見到相同的工藝與特徵,如St. Estèphe(嚴肅)、Verjus與Bouzy (早熟、早)、Beaujolais (釀自未被踩踏的葡萄)、車庫酒(Vin de Garage;自家釀造與純粹)、麥稈甜酒(Vin de Paille)與酒花雪莉酒(Flor Sherry;敗壞?)。
古希臘產有三種類型的葡萄酒。白酒被描述為:天然的、利尿的、溫暖的與消化的。淡黃酒會讓腦袋有煙霧感,因元素蒸發的關係。我相信,這種酒釀自更甜、更成熟的白葡萄,或許有一些氧化(oxidation)。很明顯來自紅葡萄的黑酒,更有營養與約束力。聽起來不是很可口呢?
這些葡萄酒被裝在陶瓷容器運送。使用樹脂或松脂密封雙耳瓶或山羊皮囊,這便是今日松脂酒(Retsina)的歷史先驅 – 遙遠過去活生生的遺俗。如同西班牙的經典皮製酒囊,很容易便可遠溯至古代的山羊皮革酒囊。
古希臘花香調的葡萄酒,是由50種葡萄漿、添加一部分海水調製而成。對於更強勁氣味的葡萄酒,希臘人選擇種有年輕葡萄藤的新葡萄園;有別今日的取徑,老藤被認為能釀出更濃縮的酒液。像今日德國會添加Süssreserve於葡萄酒中,古希臘也會加入未發酵的葡萄,以賦予香氣。薩索斯人會以生麵糰混合蜂蜜、調味葡萄酒,並將酒儲藏於陶製雙耳瓶中。據說,這樣的酒會吸收「蜂蜜的香氣,以及生麵糰的甜感」。透過將酒與酵母陳年的方式,今日許多釀酒人試著釀造帶酵母或烤吐司風味的葡萄酒。今日的馬雅人則會混合茴香與蜂蜜,為他們的Xtabentún調味。
希臘人在飲用葡萄酒時,幾乎都會加水稀釋,直接喝會被認為是原始與野蠻的。葡萄酒常伴隨精緻的食物:蜂蜜派、牛至、百里香調味的肉類,依季節與餐宴的目的調整。幾乎是在特殊場合,用餐才會搭配葡萄酒,用來慶祝人生中的美好事物。
會飲
會飲(Symposium)是希臘鑑賞葡萄酒的核心。一群男人在晚餐後,喝著葡萄酒、談論政治、文學、性與運動等任何話題。會飲和維多利亞時期的晚餐派對有許多相似處,除雪茄之外。這個詞結合了Sym(如同Symphathy(交響樂),有「一起」或「分享」的意思)與pos(如同potable water(「飲用水」之意),字面上便有「一起喝」的意思。
賓客在門口被迎接,僕人盥洗他們的手腳,準備著接下來的放鬆時光。用餐室由三個躺椅組成,中間擺著裝葡萄酒的巨爵(krater)。男人們穿著最別緻的服飾,頭頂花環、噴灑香水。榮譽的賓客正坐(或在許多場合是躺下的)入口附近,其它人則分散而坐,皆以徒手進食。
傍晚由獻酒謝神開始,主人往地板倒少量的葡萄酒,接著賓客以儀式的順序輪流祝福彼此。當每個人被斟酒後,便會舉杯祝頌。第一個巨爵的葡萄酒獻給眾神,第二個獻給英雄,第三個獻給宙斯。
專門的侍酒容器,被用來醒酒、過濾與斟倒。精心裝飾的巨爵,這最大的容器被放在會飲的中心。葡萄酒在巨爵中混著水,以稀釋強度。透過浸泡於冷水的方式,psykter可降溫葡萄酒。過濾器除去沉澱物與葡萄種籽,小壺罐用來將葡萄酒倒入基里克斯杯(kylix;帶有把手的扁平飲用杯)。最終,裝水的盤子 – hydria用於清潔口腔,並混合葡萄酒。
會飲不僅是晚餐派對,同時也具娛樂性質。音樂家、舞者、詩人、魔術師與所有種類的藝術家,被邀請來營造氣氛並娛樂賓客。這包含了交際花(hetaera),這是一種希臘的藝妓,她們被賦予所有女性藝術的訓練,有時還包含性事。試想交際花是種古希臘的藝妓。
包含荷馬的偉大史詩等希臘傳奇抒情詩,是透過會飲中的表演於歲月流傳。出席的年輕男人,經常會是童僕與侍者,他們來自上流的家族,這個場合是他們踏入權力與文化領域的入口。如同所有的童僕,他們常面對許多會飲參與者的勾引,不論他們想或不想。
賓客們也會彼此娛樂,他們之間的娛樂競賽形形色色,舉凡智力對抗、即興吟詩,以至飲酒比賽。在喝了大量的葡萄酒後,賓客或被要求表演靈巧的技藝,以便消遣在座其他人。
成員們同時會展現,「對於瑣碎主題、怪誕題材與情色舞蹈的修辭與體能技巧」。這些表演常導致,如運動會等希臘生活更保守面向的模仿嘲弄。
會飲中,kottabos是其中一個最受歡迎的遊戲:在這遊戲中,一個喝了酒的人試著擊倒目標,或擊沉一艘浮於液體上的船。這是透過手腕,濺灑基里克斯杯中最後幾滴葡萄酒於目標進行的。
這個遊戲是種能讓人指名共度春宵愛人的方式。假若目標被擊倒或船沉了,這會是願望實現的好預兆。有時,贏家會被賦予挑選夜晚伴侶的權利,輸家則被迫喝下一大杯的葡萄酒。這個遊戲是如此受歡迎,以至今日遺留的許多希臘瓶壺,上頭繪有某人進行kottabos的會飲場景。
然而,飲酒不是會飲的重點,只是這個場合的一部分。飲酒之所以重要,在於它解除社會的禁制感,讓人暢所欲言。水和酒採定量調和,兩或三份的水兌每份葡萄酒。勾兌後的酒精濃度約3-5%,那些喝得太醉的人,顯然會得到不贊同的意見。
不尊重主人威望的人,除了被譴責,還會被迫在其他人面前跳舞,或在晚間剩餘的時間裡,不被提供葡萄酒。這些活動與今日社交互動的相似處,具有啟迪的作用。由會飲至扶輪社(Rotary Club),我們的社會似乎延續著可辨識的精神!
會飲曾是希臘文化的關鍵要素。老男人掌管宮廷,年輕男人尋求權力與恩典,社會地位與政治權力,在這些聚會中被塑造與毀滅。機智、清晰的辯論技巧與政治覺察,都是成功的關鍵,非常近似今日的權力午餐(power lunch)。
在Napa Valley College的課堂上,我們策畫了一場會飲,做為課堂的一部分。讓雙腳被清洗,實在令人耳目一新。奢華且正派得體的坐著,凝觀夜晚的娛樂活動。雖很難找到符合資格的交際花,賓客已被自願者侍候得服服貼貼,原先預計同夥對話會有的挑戰,常達到極大的成功。
Paul Wagn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