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待時間有很多姿態,有很多角度,有惋惜與回憶,有健走、奔馳,還有匍匐前進。
葡萄酒這條路教導的,卻是體悟「等待」這一回事。
等待不是靜止,不再是焦躁地無聲凝視。是靈魂出竅,也可說覺知的啟迪。
不是無法,而是,還沒準備好。
遠溯西元四世紀,德菲家族(Defaix)已父子代代傳承釀酒技藝。他們持有Chablis最古老的風土(terroir),遠自千年前,朋迪尼(Pontigny)的修士們便已耕耘這些葡萄園。丹尼爾·艾提昂· 德菲(Daniel-Etienne Defaix)在修士奠立的基礎上,承繼這古老家族的傳統。
位於米利村(Milly)的Domaine Daniel-Etienne Defaix(又稱Domaine du Vieux Château),今日持有葡萄園約28公頃,主要在Chablis的歷史核心區,土質多為含石化牡蠣的黏質石灰岩 – Kimmeridgien,上頭種植Chardonnay葡萄藤,平均藤齡約50歲;當中主要的三塊一級園(Premier Cru):Vaillons、Les Lys與Côte de Léchet。這些葡萄園多在東南向陽面的山丘上,有益葡萄藤在偏高緯度的Chablis生長。
釀造方面,酒莊只採成熟狀態好的果實,與一般認知不同的是,丹尼爾·艾提昂偏好機械採收葡萄。輕柔榨汁三小時,僅以頭道榨汁(tête de cuvée)釀酒。原生酵母(levure indigène)於不鏽鋼槽(僅小部分的特級園(Grand Cru)於橡木桶)行低溫酒精發酵三周,以保留酒中的甘油(glycerol)與花香調性;原生酵母加強了葡萄酒中的風土呈現。為避免裝瓶後乳酸菌活動的風險,乳酸發酵(fermentation malolactique)會於釀造時誘發。
新造好的酒液會與酒渣(lie)接觸,期間定期攪桶(bâtonnage)、不添加硫化物。酒渣會在接觸酒液的過程中自我分解(autodestruction),這種稱autolyse的過程,除了賦予更多的香氣調性,結構上更增添了豐厚感,加深香氣持續性與鼻後(rétro-olfaction)的擴散力度。然而,酵母的自我分解須待其完全死去才發生,這會花上幾個月的時間。
丹尼爾·艾提昂特別的地方在於,攪桶的過程並非在橡木桶,而是在大型桶槽中。為了攪動沉澱於桶槽的酒渣,須於槽中注入惰性氣體,酒渣因桶中的壓力而浮起,接著花費至多三周下沉。
葡萄酒長時間的培養(élevage)亦是丹尼爾·艾提昂另一項堅持:村莊級Chablis一般為五年,其中有30個月接觸酒渣;一級園培養期達八年,包含4-5年的泡渣,以及每六周的定期攪桶。對丹尼爾·艾提昂來說,只有長期培養才有燧石般的礦物調性,這也是他偏好銷售已瓶中陳年酒款的原因。
蝸牛系筆記
Chablis Vieilles Vignes 2019
成熟水梨混合白色石塊、蓮霧與輕盈柑橘系,襯有牡丹與蘆薈,一絲海苔與碘韻。整體「清涼」意象,仍有布里歐、餅乾與麵包裝飾。前端至中段多汁厚實感,伴隨逐漸襲來的酸味活力感。中段過後,浮現石塊與綠色水果風味,鹹味尾韻帶柑橘皮苦感與生麵糰。
Chablis 1er Cru “Côte de Léchet” 2009
相對羞赧的初嗅,釋放西洋梨、麵包與一片香瓜皮。鐵鏽與碘韻隨晃杯由底層竄出,青香蕉、洋槐花與新鮮白花,一抹茶樹精油。雖是2009年分,整體非常新鮮的香氣輪廓。各元素交互於口中,精準且和諧,邊緣雖不銳利卻有充足酸度,平衡著集中帶活力的風味核心,羈絆彼此相嵌合。微鹹尾韻具粉末感,礦泉水般的聯想,帶著開心果風味。
Chablis 1er Cru “Les Lys” 2009
咖啡混合萊姆、葡萄柚、椴花,些微肉韻。正襟危坐的樣態。蘆薈、白色石塊、蓮霧、半熟鳳梨,蟄伏些許燧石煙燻。涼爽外圍包裹核心中的果韻,更多水果香氣與時發展。汁溢可口,酸力度自前段便綿延,逐漸帶出波浪節奏,伴隨泡渣(sur lie)發展的風味。尾韻俐落,苦鹹交雜柑橘與綠豆滋味。
Chablis 1er Cru “Les Lys” 2010
對比2009年分,更多泡渣得來的調性,更寬厚的意象。稍晃杯後,鐵鏽、生綠豆與燧石,相舞青蕉、青木瓜、青柚、檸檬與橘子,橡皮筋融鮮香底蘊。流線酸力度,環繞整個口腔,無縫結合風味。尾韻乾淨,仍有活力酸度,帶鹹具柑橘風味。
Chablis 1er Cru “Vaillon” 2010
布里歐、麵包與餅乾等泡渣風味主體,突然迸出鋼鐵礦物感,漸漸轉換沾泥土的花生與青木瓜,萊姆與葡萄柚柑橘系,鮮香帶碘底蘊。初嗅有較多空間發展,逐漸開展後,更多新鮮調性主導。濃郁風味的前段,軟柔酸度賦予滑順質地。整體十足均衡,西洋梨與青蘋果水果中段,漸入與烤吐司滋味的帶鹹餘韻。
Chablis 1er Cru “Vaillon” 2003
新鮮紅蘋果與蜜桃奔放香氣,向內探索:山竹、百香果、楊桃、青蘋果與生綠豆。水晶般透明的氣味聯想。線形輪廓口感,伴隨香瓜、蘋果與柑橘滋味,另帶些許鳳梨感。重量感於口中次第擴張,核果風味與微苦黏附於結尾,帶了出布里歐麵包風味。
Chablis 1er Cru “Vaillon” 1983
核果與烤吐司最初意象,氧化蘋果冒出,仍然新鮮的檸檬與柳丁柑橘系。晃杯後,柴魚片與蘑菇鮮香、蒸煮的菱角氣味,另有一層鋪上抹茶粉末的濕石。新鮮柑橘風味環繞,口腔的覆蓋感,明顯礦物與蘑菇鮮味。如一條絲線的酸度精細縫紉各元素,宛如礦泉水的尾韻,些許萊姆與咖啡調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