蝸牛系筆記:遠方沒有鼓聲

by Rex Ting

「有一天早上醒來,側耳傾聽時,忽然覺得好像聽見遠方的大鼓聲。從很遙遠的地方,從很遙遠的時間,傳來那大鼓的聲音。非常微弱。而且在聽著那聲音之間,我開始想無論如何都要去做一次長長的旅行。」- 村上春樹,《遠方的鼓聲》

遙遠的文青時期閱讀,已不知不覺近村上旅居希臘的年紀了。遠方的鼓聲,似乎沒聽見;最想的,甚至是一片寧靜。

沒有呼喚,卻想著旅行的步伐。沒有目的,沒有時間,移動,呼吸,迷路。這道鼓聲,或許便是腳步,隱微且沉穩,斑駁卻斑斕。

找尋意義的旅行,成了旅行的意義。

希臘品種小百科

Malagouzia

一度幾近滅絕的品種,直至愛凡傑諾斯·傑洛凡西流(Evangelos Gerovassiliou)在一塊被承租的實驗葡萄園中,相中Malagouzia獨道特性:有Chardonnay的勁道、Sémillon的萃取感、能和木桶親近,以及獨特的香氣輪廓 – 看似Muscat,卻沒有過多的花香與奔放感,成熟蜜桃與杏桃的濃郁水果香氣,一絲新鮮的青椒感。

Malagouzia的葡萄藤有充沛活力、產量豐,緊實的大果串有薄皮的大果粒,卻不太能抵禦乾旱。果實在不同成熟度,會呈現出不同的香氣表現。目前Malagouzia葡萄酒有三種不同的風格:木桶陳年的成熟果香風格、帶青椒的奔放香氣型,以及具薄荷感的纖瘦型。

Roditis

遍布整個希臘半島的品種,其名意為「粉色的某種」,亦即任何具粉色果皮、無太大辨識度的葡萄,都會冠上該名稱。該品種名起源也有另外一說,可能來自「羅多斯島」(Ródos)。Roditis至少包含三個不同的品種,它們有著不同的DNA與果粒顏色:Roditis(粉色)、Roditis Lefkos(白色)、Roditis Kokkinos(紅色)。可以確定的是,Roditis(粉色)有多樣的無性繁殖系(clone),且會受種植的風土(terroir)條件影響。

Roditis的葡萄藤非常有活力,能適應乾旱的環境,卻對白粉病(powdery mildew)非常敏感,也容易染上病毒型疾病。當種植在肥沃的土壤時,易有落果(coulure)與果串成熟不均(millerandage)的傾向,即使種在較貧瘠的地方,產量也很可觀。即使沒有大量的日照,Roditis的果皮也能轉成粉色,果串與果粒均屬中等。

多數標上Roditis的葡萄酒,會是多個無性繁殖系的混調。在這當中,無性繁殖系Roditis Alepou因其較深的果皮顏色、較小的果串、帶辛香料的香氣輪廓,以及較長的陳年潛力,受到許多酒農的矚目。此外,種在低海拔、有高產量的Roditis,其果實常用來釀製希臘知名的松香酒(retsina)。

Assyrtiko

被認為是希臘最細緻的白色品種之一,擁有在廣度、力道、高酸與緊縮感之間平衡的少見能力。釀成的葡萄酒有水晶般的澄澈感,中等的水果風味,不會過熟與過甜,同時有線狀的輪廓。

Assyrtiko的葡萄藤充滿活力,能抵擋多數的疾病,能適應乾旱的情況。藤體很強壯,能抵禦愛琴海上的強風侵擾,也能適應多重的土質與氣候。具大顆果粒的緊緻葡萄串,保有大量的酒石酸。多數Assyrtiko的不甜白酒,不太需要的木桶培養,但有至少五年的陳年潛力。

Limnio

葡萄藤具中度活力,強壯的藤體特別能適應乾旱,也能抵擋除露菌病(downy mildew)外的其它疾病。Limnio相當多產,尺寸小至中等的緊實果串中,有著小顆果粒,但有果串成熟不均的傾向。它能適應多種土壤,在貧瘠乾旱的多石地帶,常能得出最好的葡萄酒。

近來,可能是該品種發源地的利姆諾斯島(Lemnos),賦予了含有該品種的法定產區,那兒它也被稱作Kalambaki。Limnio葡萄酒的香氣輪廓,充滿了新鮮的地中海香草與小粒紅色莓果,整體結構纖瘦,卻不過於尖銳。在希臘其它產區,常與如Cabernet Sauvignon、Cabernet Franc混調,增添酒款幽微的細緻感。

Moschomavro

發源地可能在北希臘馬其頓(Macedonia)的Moschomavro,其名意為「黑色的Muscat」。然經DNA檢測後,它並非Muscat of Hamburg,也不是Muscat Blanc à Petits Grains的變種。

Moschomavro葡萄藤具活力並多產,相對能容忍乾旱,緊實果串尺寸中等至大,果實晚熟、易沾染黴菌。其葡萄酒顏色偏淺,具中等至高酒精濃度,酸度良好、香氣奔放。有很好的潛力,能釀出不錯的粉紅酒。

Negoska

源於納烏薩(Naoussa)的Negoska,其名便源自該地名的斯拉夫語 – Negush。該品種的葡萄藤多產具活力,能抵禦多種的疾病,偏好深層帶優良排水性的石灰質土壤。

古美尼撒(Goumenissa)是Negoska最重要的產地,在那常與Xinomavro混釀,它能彌補Xinomavro的不足:深層的顏色、高糖分、柔軟單寧與中等酸度。

Xinomavro

這個字面上意為「酸酸黑黑」的品種,相當難種植:對乾旱、白粉病、露菌病與灰黴菌皆很敏感,也容易對土壤中鉀元素不足有反應。擁有極佳保水性的薄至中等石灰質土層,最適合種植Xinomavro。

植冠管理(canopy management)對這個品種是關鍵的,過冷的年分與冷涼葡萄園,單寧與糖分根本無法成熟。另外,只有每公頃4,000株左右的狹隘種植密度度,才能結出理想的果實。

無性繁殖系的選擇,對種植Xinomavro的葡萄農來說,相當重要。目前有五個無性繁殖系被辨識,其中最重要的有:早熟、有柔軟單寧的Velventos,有豐富的水果香氣;更強勁、單寧感更明顯的Yiannakochori,有更多的架構、較多非果香的風味。

Xinomavro釀造上最大的問題,在於顏色的穩定性。酒色隨陳年很快轉淡薄,成了如紅茶般的顏色。在單寧結構、香氣與風味層次,許多人將Xinomavro比擬義大利的Nebbiolo。

或許,這是全希臘最有陳年潛力的品種:年輕時有較多如草莓般的紅色莓果,漸漸發展番茄、橄欖與果乾等陳年香氣;質地也由艱澀咬口,慢慢變得優雅與柔軟。

關於釀造風格,Xinomavro也存在現代派與傳統派的辯論。這個品種能釀出多樣風格的葡萄酒,舉凡不甜至甜、靜態或氣泡酒,甚至「黑中白」(blanc de noirs)的類型。在古美尼撒,Xinomavro常會與色澤較深的Negoska混調。

Garalis Winery

位於北愛琴海的利姆諾斯島,今日以葡萄種植聞名。當地最初種植稱Kalambaki的古老品種 – Limnio,後逐漸被耐旱且產量豐的Muscat of Alexandria取代。無論如何,這些品種都能釀出優質的葡萄酒。

利姆諾斯島的葡萄種植區域,有著平緩的地貌,這兒多數栽種Muscat of Alexandria。該島約2,000多公頃的葡萄園,Muscat of Alexandria約占其中的90-95%,剩餘則是古老的紅色品種Limnio。

Garalis酒莊位在利姆諾斯島最大葡萄種植區域的中心,莊主馬諾里斯·加納里斯(Manolis Garalis)與妻子瑪莉雅·瑪爾凱琪(Maria Markaki),於2007年開始運行酒莊。他們採有機的方式耕作,並在自家酒莊釀造與裝瓶。

蝸牛系筆記

Terra Ambera 2021

品種:Muscat of Alexandria

水蜜桃與杏桃帶核水果主體,成熟柑橘與一絲煙燻感,邊緣具影印紙感。輕盈易飲,令人想起蜜桃口味的礦泉水,尾段帶了點啤酒節奏。

Terra Ambera “Amphora” 2021

品種:Muscat of Alexandria

新鮮柑橘系,如橘子、柳丁與葡萄柚,優雅蜜桃帶核水果香氣。一絲圓潤榲桲,隱於柔軟黏土之下。宛如啜飲檸檬蜜桃水般的口感,伴隨柑橘風味的輕微單寧嚙咬感。

Terra Ambera “Deep Skin” 2021

品種:Muscat of Alexandria

檸檬、葡萄柚混合西洋梨,旁襯泥土與核桃層次,堆疊鳳梨、百香果與些微蕨類氣息。圓潤質地,帶可口柑橘與青蘋果風味,細緻顆粒單寧綴飾。尾韻有咖啡與核果般的微苦。

Terra Roza 2021

品種:Muscat of Alexandria、Limnio

青蘋果與西洋梨,增添橘子與椪柑層次,另有一絲青芒果;白色石塊底蘊。輕微強度的單寧賦予骨幹,中段拋出可口的柑橘與帶核水果風味,引領至輕微收斂怡人的帶苦結尾。

Limnio 2019

品種:Limnio

如草莓等紅色莓果主體,些微紅李肉感,環繞松針與番紅花氣味。純淨與精準的口感,逐漸發展出飛壘口香糖、橙花與茉莉花韻。形貌甜美與柔軟,輕盈的新鮮酒體,伴隨兩頰間的張力,相融至尾韻。

Retsina of Lemnos

品種:Muscat of Alexandria、Limnio

奔放松香主宰,伴隨其它類別的削木塊。令人聯想到水煮菱角,及一絲燕麥穀物。滑順外形的酸輪廓,滿溢松香風味。酒體相對輕盈、不過重。

Ktima Voyatzi

於法國Bordeaux訓練的雅尼斯·福亞茲(Yiannis Voyatzis),有著相當豐富的釀造與管理經驗。靈敏與有效率的機動性,反映在他的葡萄酒:典型、優雅精準,不過度萃取、適度使用木桶、無過重的酒精感。

在兄弟與父親的支持下,雅尼斯在故鄉微微多斯(Velvendos)創立了間精品酒莊。葡萄園採有機種植,激發出之中的風土潛力,更嘗試新品種的栽種。園中種植法國與許多在地品種,更有小型的實驗葡萄園,載有眾多當地品種。雅尼斯採用每公頃4,500株的高密度種植,他同樣也研究砧木(rootstock)與無性繁殖系。

有趣的是,雅尼斯於1990年代,在葡萄園發現了稱Tsapournakos的在地品種。他認為,該品種能產出高品質的果實。經多年的研究,這個品種證實為法國的Cabernet Franc。

蝸牛系筆記

Dry White Wine 2020

品種:Assyrtiko、Chardonnay

檸檬與橘子等柑橘主體,涼爽香瓜皮,底層藏匿麥稈與穀物氣息。質地滑順具些許殘糖,直覺性的酸感波平衡,遺留橘皮與花生殼風味的帶苦尾韻。

“Lefkotsiknias” Assyrtiko 2020

品種:Assyrtiko

輕盈檸檬萊姆柑橘系,白花相襯,一絲濕石頭氣息。香氣輪廓內斂,卻可感應其纖妙姿態。充足且直接的酸度,牙齦有些微的收斂力度,維他命C混合咖啡口味的尾韻。

“Three Wishes” 2018

品種:Xinomavro、Merlot、Cabernet Sauvignon

Bordeaux混釀的déjà-vu:李子肉感相融青椒草本,一縷番茄葉與泥土氣味,加之輕微石墨與柴魚片鮮香。風味集中,感受到扎實的黑色水果。單寧收斂性蔓延雙頰與牙齦,帶至乾淨俐落的微苦結尾。

Xinomavro Moschmavro 2018

品種:Xinomavro、Moschmavro

番茄葉與紅蘿蔔草本,薑與薑黃泥土辛香點綴,黑李、黑櫻桃與黑醋栗等黑色水果主體。天鵝絨質地的單寧,透顯柔軟酸度,帶出中藥、肉桂與黑櫻桃滋味,遺留些許嚙咬感的乾淨尾韻。

Xinomavro 2019

品種:Xinomavro

黑櫻桃與黑莓混合薑黃與泥土,輕微梗韻印象,另有一絲煙燻蝦膏氣味。足夠的黑色水果風味,支撐砂質的單寧骨架。中段過後,風味一轉為煙灰缸與乳香複雜度。

Young Tsapournakos 2020

品種:Tsapournakos(Cabernet Franc)

令人聯想到Cabernet Franc的青椒與石墨,內部環繞黑醋栗與黑櫻桃,另有一層當歸、麥芽與煙燻混合氣味。相當有張力的多汁感,輕盈卻保有其風味輪廓。多酸,能平衡其集中的風味濃度,遺留番茄醬般的尾韻。

Tsapournakos 2019

品種:Tsapournakos(Cabernet Franc)

蔓越莓乾帶些微麥芽穀物。輕微晃杯後,迸出Cabernet Franc常見的青椒與石墨氣味,底層伴有薑與辣椒溫暖印象。前段至中段的口感多汁,嚥入後冒出更多細節:巧克力、咖啡、黑櫻桃與核果風味。

Domaine Tatsis

自1920年代早期,塔西斯家族(Tatsis)便在古美尼撒擁有頂尖的葡萄園。波力克里斯(Periklis Tatsis)與斯鐸吉歐斯(Stergios Tatsis)兩兄弟,於1996年接收了酒莊,並在1998年採有機耕作。兩兄弟於2007年終能在自家進行釀造,在釀造過程中,除了少量的硫化物,不添加任何額外的物質。漸漸地,Domaine Tatsis成了全希臘最頂尖的生物動力農法(biodynamic)酒莊。

酒莊多數的葡萄酒,都能在瓶中熟成數年,以發展出更精彩的內涵。在這之中,Xinomavro與Negoska混釀的Goumenissa酒款,細膩卻有架構。不過,釀自老藤的”Old Roots” Xinomavro,才是酒莊的招牌之作。因是由100%的Xinomavro釀成,該酒款無法冠上Goumenissa法定產區,但有著驚人的複雜度與美妙結構,具極佳的陳年潛力。另外,酒莊採用泡皮浸漬一個月、不添加硫化物的Roditis橘酒,也相當出色,深具陳年潛力。

蝸牛系筆記

Roditis – Alepou 2019

品種:Roditis Alepou

成熟椪柑與橘子,夾雜帶核水果與愛玉凍,另有冬瓜茶、綠茶與烤吐司氣味。質地平滑圓潤,瀰漫香甜泡泡糖感,適量揮發酸帶來揚升感,另有足量殘糖平衡。整體怪奇,卻相當和諧。

“Xiropotamos” Blanc de Noir 2020

品種:Xinomavro

柑橘系與青蘋果、西洋梨等綠色水果,些許油鮮、煙燻與菸灰缸,一絲樹脂感。口感圓滑怡人,尾韻末梢反差極大,帶出核果與咖啡風味。

Malagouzia Orange 2019

品種:Malagouzia

蜜桃、杏桃、椪柑與柳丁等多汁意象,另有抹茶、檸檬愛玉與普洱茶鮮香,底層些微獸韻。堅實單寧骨架,陳皮苦韻與風味,些微揮發酸揚升,檸檬感尾韻帶收斂性。

Roditis Orange 2016

品種:Roditis

乾燥檸檬片與龍眼乾,帶泡泡糖甜香意象。更深層挖掘,檸檬、萊姆與青蘋果,些微獸韻與蠟筆滑潤感。令人驚奇不已的口感,前段至中段便已變化多端:柑橘風味突出,轉瘦後成了泡泡糖與水蜜桃,再由帶收斂性的框架至中段後收尾。

Resin Flavour Roditis Orange

品種:Roditis

奔放外溢的松香與樹脂,另有薄荷糖、甘草與OK繃。適中酒體帶單寧架構,包裹橘子與檸檬風味,以及氣味對應的膏藥感。些微苦韻點綴尾韻的複雜度。

Negoska Red 2014

品種:Negoska

紅李微肉與泡泡糖,攪拌冬瓜茶、白胡椒辛香、哈密瓜與青木瓜,底層核桃與烤吐司氣味。相當揚升的口感,帶著醃漬洛神花般的爽脆感,中度的輕薄帶黏單寧,遺留些許苦韻。

Goumenissa 2017

品種:Xinomavro、Negoska

需一段時間甦醒。玫瑰花瓣帶紅李肉,綴襯泡泡糖甜香。帶酸可口,具附著力的帶黏單寧,留下冬瓜茶與爽脆醃漬洛神花風味。

“Old Roots” Xinomavro 2017

品種:Xinomavro

黑櫻桃、紅李與泡泡糖,一層紫羅蘭噴霧,底層有青木瓜、煙燻與濕石頭。細沙質地的單寧,覆蓋整個口腔,輕微酸波盪至尾段,帶出礦物韻與單寧嚙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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